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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很爱老侯爷,这是唯一答案。
晏姨娘这几年大概也明白了,即便见到皇上,把这封信给皇上,那个昏君也不会派人去救。她没有办法,只能自私的一个人去见他。林星晚看向窗外,“可你有办法把我带出去吗?”晏姨娘忙点头,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。翌日,林星晚打发张大娘出去买菜。张大娘一边大声应着一边担心的看着林星晚,见她冲她点头,这才挎着篮子出门去了。林星晚回到西屋,谨烟正加紧做针线活。她手里拿着一件中衣,在里侧贴了个布袋,而后将一沓银票塞了进去。“姑娘,您换上这件衣服。”林星晚好笑,“那你身上藏了吗?”谨烟拍拍自己胸口的位置,鼓囊囊的,“藏了不少。”林星晚点头,“还是你想得周到。”二人收拾好,就听子衿在外面喊:“姑娘,您快来看看,晏姨娘好像生病了。”林星晚看了谨烟一眼,“走吧。”谨烟重重点头,“嗯。”主仆俩从正房出来,林星晚看了一眼墙头,但见墙头外那槐树的枝干晃动了一下。她垂下眼眸,借着看病的由头进了晏姨娘屋里。晏姨娘见她们主仆三人进来了,忙搬开厢房一头那堆柴火。林星晚探头看去,那后面赫然有个洞。晏姨娘先钻进去,谨烟扶着林星晚再进去,子衿在后面盖好柴火。这个洞通到隔壁西院的西厢房,也就是陆长安的家里,好在他这里荒废着没人住。西厢房也开了一个洞,进入西屋,西屋后面也是个洞,便到了林星晚这栋房子后面,另一条巷子里了。挖通这条路,晏姨娘手又不利索,定花费了很多时间,难怪她一直在屋里不出来。巷子深处有一辆马车,车夫正等着她们。“东家快上车吧,掌柜的让我把你们送到城外。”这马车是林星晚让姜衍准备的,坐上马车,很快出了城。林星晚望着远去的城门,心中不免有些难受。她离开了出生和长大的地方,离开了家。夜很黑,看不到前路。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此刻已经换成了子衿赶车。车厢里,谨烟往林星晚身后加了个软枕,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,不由担心问道:“姑娘,要不要让子衿把车停下,让您缓会儿?”林星晚肚子发紧,还一阵阵犯恶心,再加上车子颠簸,更是难受,但闻言还是摇了摇头,“不,让子衿快点。”而晏姨娘坐在一旁,正闭着眼睛诵念佛经。仿佛已经四大皆空,尘世间的事都与她无关了。马车赶在黎明将至的时候,停到山里一处掩映在层层树林间的祠堂前。她现在这情况,即便真要北上找人,也得先把孩子生了才能赶路。而她一消失,定有很多人找她,宫里,东厂,朝堂上几股势力,所以她眼下得先藏起来。而她之所以跟着晏姨娘离开,更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儿,脱离这些人的掌控,生死由自己不由任何人。张大娘给他们指的这祠堂,张家的祠堂,因在山林中,人烟稀少,还是比较隐秘的。而她可以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上来,等要生的时候,他们村也有产婆。林星晚由谨烟扶着下了马车,看着面前的祠堂,说是祠堂,更像是两间茅草屋。“姑娘,您在外面稍等,我进去里面打扫了一下。”谨烟道。她这话音刚落,只听里面砰的一声响。主仆三人对视一眼,子衿提着剑进去了。在里面转了一圈回来,冲谨烟点了点头。“许是老鼠什么的。”林星晚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“那你打扫干净。”谨烟笑,“是,奴婢知道了。”这祠堂并不多脏多乱,应该是张家人偶尔上山来祭拜打扫。入门的敞间摆着很多灵牌,西边有间屋子,里面还有火炕,张大娘说是给上山打猎的张家后代过夜用的。她把粮铺的生意交给姜衍,村里很多青壮年跟着他一起干,也就不以打猎为生了,大家日子越来越好。子衿去找干柴,谨烟烧炕,再把里外两间屋打扫干净,被褥铺到炕上,等炕烧暖和了,烟火气散了,才让林星晚进来。祠堂外面有个棚子,用来做饭的。许久不来人,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做饭的家伙事,谨烟本不抱什么希望,可进去里面发现竟都有,还很……干净。莫不,这两天有人来祠堂做过饭?谨烟没多想,从马车上拿下一袋米开始做饭。中午的饭简单,一盘青菜,一盘熏牛肉片,还有米饭。西间暖和,饭桌就摆在那儿,也方便林星晚跟她们一起吃。这里虽然破旧,但在这里吃饭却比在家里吃安心多了,毕竟外面没有那么多眼线盯着她们一言一行。几人正吃着,突然听到一声,像是孩子的哭声,但再听就听不到了。“难道是……老鼠?”谨烟挑眉。她话音刚落,又是一声哭,先是尖锐的,后来变成呜呜的,像是正哭得起劲被捂住了嘴巴。子衿忙起身,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过去,那是一堵东墙,挂着灰扑扑的粗布。子衿用剑挑开,后面竟有一道暗门。子衿回头看了林星晚一眼,而后用剑柄敲了敲。里面没了动静,哭声也没了。林星晚干咳一声,冲子衿道:“许是听错了,回来吧。”子衿应了一声,而后转身往回走,走了几步,停下来,继续盯着那暗门。过了好一会儿,那门慢慢开了,一妇人抱着一个孩子闷头就往外跑。而子衿跃身而起,挡在了门口。那妇人惊慌之下,赶忙求饶:“求诸位好心人可怜,我带着孩子流落在外,天寒地冻的,实在无处安身,这才在你们家祠堂借住几日。”妇人怀里的孩子,不过七八个月大,在她怀里嗷嗷哭着,像是饿极了。这妇人头发散乱着,挡住了面容,可听她的声音,还是听出了几分熟悉。林星晚看向谨烟,谨烟也察觉出来了,起身朝那妇人走过去。走到跟前,歪头一瞧,不由惊道:“丽姨娘!”那妇人一激灵,下意识就要逃,但被子衿挡住了。“丽姨娘,是我们。”谨烟无奈道。这丽姨娘杀了谢子轩,她们姑娘心疼东哥,让她带着孩子赶紧逃了。而事实上,侯爷也并没有报官,这事传出去太难看,而侯府随后又被削了爵位,麻烦缠身,因此只让家里护院追捕了几日,没找到人也就算了。但显然丽姨娘怕被抓住,在外逃亡躲藏,日子过得实在艰苦。丽姨娘抬头看到谨烟,愣了一愣,再转头往西屋望去,看到林星晚,猛地松了一口气,继而瘫软到地上。暗门后面有个很狭窄的暗室,里面不见阳光,潮湿寒冷。丽娘在地上铺了一层干草,便是她和儿子的住处了。谨烟进去看了一眼,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。此时,丽娘抱着孩子坐在饭桌旁,她拼命往嘴里塞饭,时不时喂儿子一口,母子俩都饿狠了。用过饭后,谨烟把侯府没有报官的事跟丽姨娘说了,丽姨娘先一喜,接着又哭了,抱着儿子哭得十分悲痛。“我当时糊涂了,怎么就杀了他。”“我后悔啊,我真的后悔。”“如果他还在,我和儿子不至于这般。”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,但还把希望寄托于一个人渣身上,那就有点可悲了。当然,丽娘的悲惨,她并不同情,只是看那东哥已经七八月大了,可瘦弱的不行,还一直咳嗽,怕是要养不成了。她也是要做母亲的,看着实在难受。“你怎么不回老家?”林星晚问。丽娘抹了一把泪,“路途迢迢,我又身无分文……”林星晚又看了一眼那康哥儿,叹了口气,对谨烟道:“给她一些盘缠。”“姑娘!”谨烟不愿意。林星晚抚着自己的肚子,“当是给这孩子积福了。”谨烟转过身,自里面兜里拿出一张银票,黑着脸给了丽娘。“你以前是怎么对我家姑娘的,我家姑娘现在又是怎么对你的,你要是有良心,往后走到庙里就给我家姑娘和小主子祈福。”丽娘接过银票,抱着孩子给林星晚跪下了。嘴里说着感恩的话,余光却瞥到堆在炕头的包袱里那些绵软的小袄,竟有好几身。她的康哥儿穿得袄子破了,手脚都是冰凉的,冻得直哭,尤其是夜里,一哭哭一整夜。她听着心都碎了。孩子的病不能耽搁,林星晚让丽姨娘赶紧带着孩子去城里找大夫看病。晚一点,张大娘拎着菜和肉上来了,背上还背着一个女娃。这女娃就是东院那妇人的孩子,一家惨死,唯这女娃幸运的活了下来。“我那乖孙这两日病了,儿媳妇实在带不了两个孩子,我就背着这小妮子。”张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娃从背上放下来。她用小棉被做的背包,小丫头放里面很暖和。林星晚腾出一点地儿,让张大娘放热炕上。小丫头一双大眼睛,乌溜溜的乱转,小嘴咂吧着,一会儿竟吐出个小泡泡。“好可爱!”“我想抱抱!”谨烟和子衿趴在炕沿儿,瞅着这小丫头,根本不舍得挪开。林星晚也十分喜欢这小姑娘,忍不住伸手碰碰她的小脸。小丫头看向她,唔唔的两声,接着竟咧嘴笑了。“姑娘,这小丫头喜欢你。”张大娘道。林星晚看着小丫头,心都软了,让谨烟抱起来放到她怀里。谨烟小心放到林星晚怀里,那么小,那么软,她都不敢用力抱。而小丫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瞅了她好一会儿,接着转身往她怀里蹭。察觉小丫头意图,林星晚一下红了脸。张大娘大笑,“丫头饿了,想吃奶了。”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,“我那儿媳妇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,还得委屈小丫头喝点羊奶什么的。”林星晚看着白嫩嫩,肉嘟嘟的小丫头,道:“你们把这孩子养得好,她家里人泉下有知,定十分感激你们。”“哎,这孩子太可怜了。前几日,妇人娘家那边来信了,说是养不起这孩子,请我们给妥善安置了。我想着等孩子满周岁了,再给她找户好人家吧。”林星晚点头,“交给张大娘您,我是放心的。”日头偏西的时候,丽娘抱着康哥回来,转头进了林星晚屋里“大夫说康哥儿身子太弱了,需好好调养。”这时谨烟进来,没大好气道:“你与我们姑娘说这些做什么,你自己的儿子,自己好好照顾,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。”“是是。”丽娘怯懦的应了一声,抱着康哥儿赶紧走了。谨烟将一碗鸡汤递给林星晚,“姑娘快喝吧,咱带来的老人参熬的。”林星晚闻着鸡汤犯恶心,“不想喝。”“您身子虚弱,多少喝点,也好有力气生孩子。”在谨烟的劝说下,林星晚喝了半碗,后实在喝不下了。夜里,林星晚刚躺下,羊水破了。她急忙唤了谨烟一声,谨烟进屋见此,先慌了片刻,而后马上让子衿去山下找张大娘。林星晚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冷静下来,“谨烟,你快去烧热水,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。”谨烟点头,“是,我这就去,姑娘您躺着,别慌别怕别急。”“我知道,你快去吧。”林星晚在炕上躺平,手抚摸着肚子,嘴里小声念叨着:“宝贝,娘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你平平安安生下来的。”她又想到了萧琛,不由自主的想他,但到嘴边忍不住骂道:“混蛋!”